A股五家险企钱去哪儿了？
作 者丨郑嘉意
编 辑丨周炎炎
近日，各上市保险公司均已完成2023年年报披露。
整体而言，保险业2023年普遍面临“增收不增利”困境——据统计，10家A股及H股上市公司负债端均实现保费正增长，但最终呈现的盈利表现却不尽如人意；仅就A股上市保险公司表现而言，5家公司新准则下共揽净利近2000亿元，同比降幅超两成。
（图片来源：企业公告统计）
需要注意的是，2023年起，中国平安、中国太保、新华保险、中国人保均已采用新准则，中国人寿也已提供按新准则调整后的归母净利数据。由于数据重述方式不尽相同，部分公司也在年报中明确标示，同比业绩不可比。但无论如何，净利普遍下滑已是事实。
2023年的保险业盈利之路为何如此坎坷？
年报显示，A股5家上市保险公司净利承压的原因“大同小异”——“大同”之处在于，在利率下行、权益市场波动的背景下，各公司投资端普遍表现不佳，拖累净利；“小异”之处则是在于，因各公司投资策略、业务重点各有不同，因而具体表现不同。
中国人寿：股票减值拖累净利，四季度起有回温
总投资收益大幅下滑是中国人寿净利承压的主因。
年报数据显示，中国人寿报告期内总保费达6413.80亿元，同比上升4.3%。负债端保费收入增长同时，报告期内，旧会计准则下，中国人寿归母净利润为211.1亿元，同比下滑34.2%；新准则下，其归母净利润为461.8亿元，降幅为30.7%。
投资端表现上，中国人寿总投资收益率为2.68%，同比下滑1.26个百分点。在投资金额同比增加6083.91亿元的基础上，中国人寿报告期内总投资收益依旧承压，同比减少457.83亿元。
记者注意到，其投资表现不佳主要由投资资产减值与价差亏损导致。
年报显示，中国人寿2023年净投资收益表现平稳，净投资收益率仅微降0.23个百分点。但同时，其投资资产买卖价差收益为负，对比上年同期，收益下滑349.96亿元；其投资资产资产减值损失增加至529.3亿元，同比增长147.8%。二者叠加，直接拖累总投资收益表现。
此前，中国人寿副总裁刘晖曾在2023年三季报说明会上表示，三季度股票市场持续低迷且结构分化比较明显，导致公司权益投资同比下滑。“2022年权益市场出现大幅回撤，公司在两个相对低位布局。但至2023年，资本市场维持低位震荡。持有权益组合超过一年后会形成一定权益价差亏损，使公司总体的投资收益阶段性承压。”
据披露，报告期内，中国人寿权益类金融资产投资占比达19.37%，增加1.78个百分点。其中，股票占比由8.54%缩减至7.58%。
赔付支出增加是中国人寿净利表现不佳的另一原因。
年报显示，中国人寿报告期内，寿险业务利润下滑54%、健康险下滑72.6%、意外险下滑58.9%。投资端表现不佳外，上述各险种赔付支出也有大幅增加。
具体而言，中国人寿报告期内赔付支出同比增长24.3%。其中，寿险业务赔付支出同比增长33.9%，健康险业务赔付支出同比增长12.5%，意外险业务赔付支出同比增长11.9%。据披露，上述支出主要伴随经济活动恢复增加。
值得一提的是，从各项数据看，中国人寿当前业绩已呈现明显企稳趋势。
一是投资端，其2023年第四季度环比有较好改善，旧准则下全年归母净利降幅较前三季度收窄，同时，第四季度净利同比亦大幅提升；二是负债端，其2024年1—2月原保险保费收入共计2527亿元，同比增幅达2.8%，在各人身险上市公司中保持首位。
刘晖表示，在2024年的资产配置策略上，一是稳定固收核心基本盘，二是发挥权益投资的关键少数作用，三是提升另类投资的价值贡献，四是强化风险管控能力。“我们会发挥好保险资金长期资金的长线布局，重视高质量高股息股票的配置，未来也会适度进行增配，同时我们会提升权益配置能力，继续把握在新质生产力。”
中国平安：资管业务亏损，保证险业务拖累产险综合成本率
相较其余上市保险公司，中国平安投资端整体表现平稳。
报告期内，中国平安营业收入9137.89亿元，同比增长3.8%。投资端，净投资收益率4.2%、同比微降0.5个百分点，总投资收益率3.0%、同比增加0.6个百分点，综合投资收益率3.6%，同比增加0.9个百分点。
值得一提的是，A股5家上市公司中，中国平安是唯一一家总投资收益率实现同比正增长的公司。但在投资端表现平稳的同时，中国平安归母净利为856.65亿，同比降幅达22.83%。
从各时点看，中国平安的净利亏损主要发生在四季度。年报显示，其2023年前三季度归母净利分别为383.52亿元、314.89亿元与177.34亿元，但第四季度，其归母净利由盈转亏至—19.1亿元。
分业务看，中国平安净利主要受资产管理业务拖累。记者注意到，报告期内，平安资管的在管规模已约7万亿，其2023年归属于母公司股东的营运利润亏损207.47亿元，同比减少230.39亿元，与集团同比减少的营运利润相近。
年报中，中国平安解释称，受宏观经济环境影响，信用风险上扬、资本市场波动，公司部分资产承压。因公司积极管理风险，主动、审慎地计提拨备，并对部分项目进行重新估值，使得资产管理业务盈利下降。
中国平安副总经理付欣回应加大拨备时表示，“平安拨备举措一向审慎，核心目的是夯实资产负债表，并不是针对单一或数个项目。公司对部分资产进行了非常审慎的减值测试，为未来应对风险创造较好条件。”
需要注意的是，资产管理业务之外，作为中国平安核心之一的财险业务同样面临较大的业绩波动。据披露，报告期内，平安财险共实现净利89.58亿元，同比下滑11.4%。
多险种承保亏损是其财险业绩承压主因。据年报，报告期内中国平安责任保险、意外伤害保险与保证保险承保利润均为负值，前二者综合成本率超106%、后者综合成本率高达131.1%。
以承保亏损最严重的保证保险为例。报告期内，平安产险该业务共实现原保险保费收入6.65亿元，同比下降97.0%；综合成本率131.1%，同比上升5.5个百分点。报告期内，平安产险综合成本率为100.7%，若剔除保证保险影响，这一数字可降至98.4%。
中国平安在年报中指出，上述变化主要受宏观经济环境变化影响，“小微企业客户的还款压力仍然较大。过去，保证保险业务创造显著的承保利润，但近期受市场环境变化影响，保证保险综合成本率有所波动。”
记者注意到，2023年第四季度，平安产险已暂停融资性保证保险业务。
中国人保：大灾造成净损失133亿元，达历史高峰
中国人保的业绩压力来自投资收益波动叠加综合成本率抬升。
一是投资收益波动。年报披露，报告期内，中国人保净投资收益率下滑0.6个百分点至4.5%，总投资收益率下滑1.3个百分点至3.3%。
二是综合成本率抬升。依照人保财险H股公告，人保财险及其子公司报告期内综合成本率达97.8%，同比增加1.2个百分点，其承保利润为101.89亿元，同比下滑29.1%。
年报显示，人保财险及其子公司成本提升源自赔付增加。综合费用率与上年同期持平的情况下，人保财险及其子公司综合赔付率由69.4%提升至70.6%，带动综合成本率上涨1.2个百分点。各项业务中，车险综合成本率提升2.4个百分点至96.9%，承保利润下滑41.1%；农险综合成本率上升1.4个百分点至95.8%，利润下滑16.1%。
同时，其责任险、企财险业务均处于亏损状态。前者综合成本率达107%，承保亏损22.99亿元；后者综合成本率达103.8%，亏损达6.61亿元。
中国人保综合成本率抬升主要源于疫情后的生活恢复与大灾影响。人保财险总裁于泽表示，2023年是大灾影响对人保财险综合成本率影响最大的一年。“不论是车险或是非车险业务。2023年，大灾对公司带来的净损失是133亿元，2022年是79亿元，2021年是95亿元。”
彼时，于泽曾在2023年三季度业绩说明会上表示，若无新自然灾害发生，公司将坚持年初综合成本率目标不变。综合2023年全年来看，由于疫情后社会交通出行恢复，出险率提升，加之台风、暴雨等大灾影响，人保财险及其子公司车险赔付率同比增长2.1个百分点，农险同比增加2.2个百分点。
“去年的台风、地震、暴雨等使得社会高度重视保险‘稳定器’‘减振器’作用，这也带来了新的空间与机遇。”于泽表示，“在正常灾害水平、不发生重大政策情况下，公司希望把车险综合成本率保持在97%左右，非车综合成本率控制在100%以内，争取有进一步优化。”
中国太保：投资拖累净利，证券买卖亏损113亿元
中国太保业绩承压背景与中国人寿相似。报告期内，中国太保共实现保险服务收入2661.67亿元，同比增长6.6%；归属于公司股东的净利润272.57亿元，同比下降27.1%。
寿险方面，保费规模增长3.2%的背景下，太保寿险税前利润同比下滑30.8%、净利下滑33.7%。
年报披露，上述变动主要来自其总投资收益、财务承保损益及投资业绩波动。其中，总投资收益达367.08亿元，同比下滑40.6%；财务承保亏损411.53亿元，投资业绩亏损44.45亿元。
财险方面，保费规模增长11.4%的背景下，太保产险税前利润同比下滑23.3%、净利下滑19.7%。其中，太保产险承保利润下滑15.6%，综合成本率上升0.8个百分点，总投资收益下滑25.4%。
从投资收益看，中国太保净投资收益达777.39亿元，同比增长2.3%，其净投资收益率达4.0%，同比下降0.3个百分点。
中国太保注明，比较期数据已根据新会计准则的要求重述。需要注意的是，其已按照新保险合同准则规定追溯调整保险业务相关上年同期对比数据，按照新金融工具准则规定选择不追溯调整投资业务相关上年同期对比数据。
中国太保集团首席投资官苏罡表示，股票市场上，中国太保已坚持近10年的高股息策略，通过配置低估值、高股息、盈利前景良好的股票来压实核心股票仓位。“过去一年，公司从高股息股票中所获得的股息和分红比例提升近40%，使得净投资收益率保持更好的稳定状态。”
但同时，其总投资收益为522.37亿元，同比下滑28.3%。
资产变动损失是其投资变现不佳主因。具体而言，其证券买卖亏损113.11亿元，同比减少721.8%；其公允价值变动亏损117.12亿元，亏损持续扩大；投资资产减值损失20.93亿元、其他收益亏损3.86亿元。
苏罡表示，对于保险公司来说，还需要持续探索更加有效的多元化资产管理，例如，积极探讨全球化多元配置的框架和实施路径。同时，投资过程中进行精细化管理，“公司每个解读都会通过内外部专家研讨会来为公司提供投资策略支持、不定期对专题进行深入研究。精细化的投资管理手段能够有效保持业绩的稳定性。”
新华保险：总投资收益率仅为1.8%，模拟归母净利下滑43%
相较A股其余上市保险公司，新华保险投资端面临着更大压力——其总投资收益为1.8%，为5家上市保险公司之末；净投资收益率为3.4%。
或受投资业绩影响，新华保险归母净利降至87.12亿元。年报披露，在模拟调整使得2022年数据基本可比的情况下，新华保险2023年归属于母公司股东的净利润同比下降43%。
招商证券非银团队分析指出，新华保险总投资收益波动或与计量方式有关，“预计是由于计入FVOCI（以公允价值计量）的股票在整体股票投资中占比较低，导致权益市场波动对投资业绩影响更大。”
年报中，新华保险表示，固定收益方面，以十年期国债为代表的利率中枢水平整体下行，信用风险隐患较大，配置型的优质资产稀缺。“公司基于资产负债匹配的原则一方面通过中短久期品种配合长久期利率债，有效承接大规模资金配置，拉长资产端久期；另一方面积极寻找优质项目的配置机会，同时采取措施有效防范信用风险。”
值得一提的是，新华保险的投资策略在保险公司中颇具代表性。
记者注意到，报告期内，A股5家上市保险公司均对权益类资产进行增配，但其中，仅新华保险与中国平安选择增持股票——年报显示，报告期内，新华保险股票投资金额达1062.11亿元，较年初增加240.47亿元。至报告期末，新华保险股票投资账面金额所占投资组合比重达7.9%，同比增加0.8个百分点。
与之相对，中国太保、中国人保、中国人寿则侧重对未上市股权、私募股权基金等其他权益类资产进行增配。新华保险方面表示，未来将做宽丰富各类投资品种，在权益类方面重点考虑一级市场投资机会、高股息机会、优先股机会。
新华保险董事长杨玉成指出，2023年，中国资本市场经历新一轮调整，“公司坚定看好A股及H股资本市场，认为其已具备投资价值。一是公司有长期资产配置需求，二是从投研角度分析资本市场具备投资价值。”
杨玉成表示，保险资金追求稳健收益，未来，公司将看好高分红、高票息类，同时关注高科技、行业龙头、新能源、高科技、大消费，包括资源矿产类等。“另外，为降低波动性，公司还将投入新基建另类投资，包括公共基础设施、煤气、水电、城市的旧城改造等和政府合作的、安全性高的、有一定收益保障的另类投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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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期编辑 江佩佩 实习生 苏锦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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